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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文/宗春启 龙年说龙,北京城里有不少的龙可说。九龙壁,飞龙桥……然而,北京的胡同,有以“龙”为名的么?似乎没有。真是没有么?不是。其实北京的胡同里,至少有两处叫“龙”的胡同。一处在景山以东的沙滩一带,一处在安定门外的关厢。找出老地图看看,不见“龙胡同”,上述两处倒是有个“老虎洞”。对啦,“老虎洞”其实就是“龙胡同”。这是怎么一回事呢?让我从胡同的名称说起。 ■明人考证元杂曲,《张生煮海》唱胡同 北京话把城中的小巷称为“胡同”。明朝人考证,“胡同”出自古代汉语。这个说法可有点牵强了。 胡同一词最初见诸元杂曲。关汉卿《单刀会》中,有“杀出一条血胡同来”之语。元杂剧《沙门岛张生煮海》中,张羽问梅香:“你家住哪里?”梅香说:“我家住砖塔儿胡同。”砖塔胡同在西四南大街,地名至今未变。元人熊梦祥所著《析津志》中说得明白:“胡通二字本方言。”何处方言呢,元大都的。明人沈榜在《宛署杂记》中进一步说:胡同本元人语。 笔者赞同这个观点:胡同一词,是从蒙古语“忽洞格”——井,转变过来的。第三个字发轻音,甚至可以不发音,于是就成了两个字的单词:“胡洞。”不信您翻开内蒙古的地图找找看,用“胡洞”、“忽洞”做地名的,真是太多了。个中的理由很好理解:蒙古族自古是个游牧民族,逐水草而居。每到一地,必先解决水源问题,如果没有河流湖泊,就只好打井。于是井的特征,就成了一个放牧场所的地名。赛因忽洞:好井;毛忽洞:坏井;哈雅儿忽洞:双井;乌克忽洞:死井;宫忽洞:深井……时间一长,被北京人“叫白”了,成了“胡同”。 怎么证明“胡同”就是井呢?试举一例: 王府井大街往北路西,有条胡同叫“锡拉胡同”。您说,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?这里有矿井,出产金属锡?还是曾经有家五金店,卖锡?显然不大可能。而用蒙古语就能解释通:锡拉胡同——黄井。井怎么有颜色?蒙古族的习惯:在没有其他特征的时候,就用打井挖出的土的颜色来为井命名。笔者当年在内蒙古草原放牛时,所在牧场就叫“乌兰忽洞”——红井,因为当地的土壤是红色的。 说“锡拉胡同”是黄色的井,有个佐证:明清时北京城的地图证明,此地还有个地名,叫“黄土坑儿”,也还叫过“黄土岗儿”。说明这一带确是黄土。 再举一例:地安门大街路西、后海东岸,有条“马良胡同”。您可以这么推测:过去这里有个叫马良的住户。不过这个推测很难拿出证据来。无独有偶,东直门南小街往东,北门仓北,有条名字相近的“蚂螂胡同”。蚂螂,是北京人对蜻蜓的叫法。用汉语来解释,说这个胡同的形状像蚂螂?还是这地方盛产蚂螂?都太牵强。用蒙古语则很好解释:饮牲口的井。 蚂螂胡同附近的海运仓,是元大都时代的粮食仓库所在地,位于东直门与朝阳门之间。元大都时代的粮食一度靠海运从南方运来。蚂螂胡同往南不远,有个地名叫骆驼桥。粮食运到北方下船之后,还需要再用大批的骆驼运进仓库。仓库附近自然骆驼聚集,那么,此地有一个专门供骆驼饮水的井应该是很自然的。 马良胡同在海子东岸。过去这里是贸易中心,商贾云集,有一眼专门给跑运输的牲口喝水的井也是必须的。明朝李东阳别号西涯,因为曾经在这一带住过,他的《西涯杂咏》中有一句诗:“溪翁识予马,饮罢不须钱。”意思是他骑马故地重游,认识他的老头儿主动给他的马汲水喝。看来这里确有饮牲口的水井,而且有专人经营。 说起后海西涯,又想起一个地名来:义留胡同。过去曾经写作“一溜胡同”。有人解释为“又细又窄的胡同”。原本,“一溜”是河的名字,叫做“一溜河沿”。河,恐怕就不能用“细”和“窄”来解释了。“一溜”也是蒙古语,“一溜” 河跟新疆的“伊犁”河是同一个词。“伊犁”、“一溜”的蒙古语意思是“清”。翻译过来,“一溜河沿”的意思是“清水河沿”。 还有些胡同的名字听起来怪怪的:屎壳郎胡同,这名字多难听、多丑陋!当初此地的居民为什么要起这么个名字?其实这个名字译成蒙古语是“甜水井”。 朝内有个“墨河胡同”,蒙古语的意思是“有味儿的井”,大概是被太多的牲口粪便污染了吧。此外,如鼓哨胡同,是苦水井;菊儿胡同或局儿胡同,是有双井;碾儿胡同或辇儿胡同,是细的井…… 北京还有不少“帽胡同”。“帽胡同”蒙古语是坏井、破井的意思,前面加上一姓氏,表明这个坏井是属于某家私有的。这不是牵强附会,比如“猪毛胡同”附近曾有个“朱家胡同”,说明这里确实住过朱姓人家。 上面举了那么多例子,只想证明两点:一、“胡同”是蒙古语,原意是井;二、有些胡同的名字来源于蒙古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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